被游客忽视的欧洲 10 座美丽城市
尽管欧洲许多宏伟的城市仍被更知名的城市所掩盖,但这里却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城镇宝库。从艺术魅力到……
在各大洲,狂欢节爆发出色彩、声音和数百年历史仪式的绚丽景象。对世界各地的许多城市来说,大斋期前的几周意味着一件事:狂欢节。在那些狂热的日子里,日常生活屈服于喧闹的庆典。在威尼斯,节日的参与者戴上华丽的面具和斗篷;在西班牙港,钢鼓和索卡音乐震撼街头;在里约,桑巴游行将体育场变成了汗流浃背的剧院;在新奥尔良,爵士乐和游行充斥着法国区;在伦敦的诺丁山,加勒比海地区的旗帜在夏夜飘扬。每个城市的庆祝活动都独具特色,但都共享着一种集体释放和狂欢的精神。
狂欢节源于古代异教和中世纪习俗,通常象征着严酷的大斋期(Lent)前的最后一次放纵。狂欢节最广为人知的一点是它与基督教历法的紧密联系,同时也融合了当地文化。有些狂欢节保留了贵族的盛典;另一些则源于殖民历史或离散族群的团结。然而,每个地方的狂欢节结果都大同小异:社区规范的崩塌,街道的重新开放,以及社会重塑自我的机会,即便只是短暂的。
在接下来的篇幅中,本文将带您领略十个标志性的庆祝活动,每个节日都如同一面闪耀的镜子,窥探着这座城市的灵魂。这些并非旅游手册的宣传短文,而是以好奇的观察者视角,为您呈现的沉浸式肖像。您可以穿梭于威尼斯的巷道,与戴着面具的狂欢者们相伴,感受西班牙港日出时的鼓声;聆听里约热内卢桑巴大道传来的桑巴舞曲和波旁街的号角声;并在伦敦的夏日阳光下感受钢鼓的低音。每个狂欢节都讲述着过去和现在人们庆祝身份认同、自由以及节日庆典在反映和重塑文化方面的非凡力量的故事。
威尼斯狂欢节令人回想起昔日的景象,那时的威尼斯共和国盛大庆祝。传说它始于1162年战胜阿奎莱亚之后,但在文艺复兴和巴洛克时期蓬勃发展。每逢狂欢节季节,从黄昏到黎明,戴着面具的贵族们都会在宫殿里翩翩起舞,漫步在圣马可广场。1797年,拿破仑禁止举办假面舞会,这一传统戛然而止;威尼斯沉睡了整个大斋期,没有狂欢。近两个世纪后的1979年,这座城市恢复了狂欢节。如今,每年有多达三百万游客聚集于此,在雾气弥漫的二月清晨再次迎来古老的庆典。
威尼斯面具是这场盛会的核心。从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开始,人们或许能看到“巴塔”(Bauta)幽灵般的侧影——白色面具和三角帽下,宽阔的下巴和鼻子凸显出来——又或许能看到缀满羽毛和珠宝的“哥伦比娜”(Colombina)半面具。神秘莫测的“莫雷塔”(Moretta)——黑色天鹅绒椭圆形面具,用一颗纽扣咬住,更增添了神秘感。在这些伪装之下,阶级消解:一位参议员和一位丝绸织工并肩而行,同样隐匿。整座宫殿都会举办化装舞会;其中一大亮点是“天使飞翔”,届时一位盛装的杂技演员将乘坐高空滑索,从圣马可钟楼顺势降落到下方的广场,伴随着绚丽的烟火。贡多拉载着戴着扑粉假发的蒙面情侣缓缓驶过,甚至里亚托市场的商贩们也可能披着斗篷,戴着面具,在梦幻般的氛围中兜售他们的商品。
威尼斯狂欢节奢华而飘逸。清凉的薄雾从运河中升起,与灯笼的光芒和烤栗子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身着盛装的人们穿梭于狭窄的小巷和拱桥之间,脚步声在砖墙上回荡。音乐——有时是巴洛克风格的小号或大提琴——从咖啡馆和宫殿的阳台上传来。黄昏过后,烛光舞会上欢声笑语,身着华丽服饰的狂欢者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翩翩起舞。狂欢之中,隐隐透着一丝凄美:这种狂野的自由将随着圣灰星期三的黎明而消逝,这座城市古老的石墙将在四旬斋期间静默无声。
西班牙港狂欢节是一场烈火的洗礼,诞生于帝国与解放的十字路口。它起源于18世纪,当时法国种植园主和自由的有色人种在大斋期前夕举办盛大的假面舞会。被奴役的非洲人被禁止参加这些集会,因此他们创造了自己的平行节日——坎布莱(Canboulay,意为“烧焦的甘蔗”,令人想起甘蔗田)。坎布莱的特色是击鼓、吟唱、棍棒搏斗和手持火把穿过街道。1834年奴隶解放后,这些传统融合成新兴的狂欢节。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不同背景的特立尼达人将其发展成为如今举世闻名的盛大庆典。
狂欢节星期一黎明前,一个关键时刻到来:J'ouvert,在克里奥尔语中意为“破晓”。凌晨四点,城市街道上挤满了赤脚的人群,身上涂满了油漆、油彩和泥巴。随着雷鬼、卡利普索和帕兰格音乐从敞篷卡车中喷涌而出,他们载歌载舞、欢笑不断。在黑暗中,人们或许会看到有人装扮成眼睛发光的魔鬼,或是戴着面具、头戴羽毛花环的幽灵,欢呼雀跃,浑身涂抹着黑咖啡糊。J'ouvert 是原始而自由的:神圣变得世俗,平凡被抛入欢乐的混乱之中,每个人都摆脱了日常角色的束缚。
正午时分,盛大游行拉开帷幕。数千名化装舞会参与者排成整齐的队伍,沿着萨凡纳和城市大道行进。他们的服装风格各异,有优雅的(头戴高耸羽毛头饰的串珠皇后),也有荒诞讽刺的(嘲讽政客或流行文化的巨型漫画)。每个乐队都会选出各自的狂欢节之王和女王来引领游行。音乐盛宴上,卡里普索歌手吟唱着诙谐的社会评论,索卡节奏强劲,钢鼓声环绕四周。萨凡纳的评审台对每个细节都进行评分,但对旁观者来说,每一组都是一场同样精彩的盛宴。空气中弥漫着椰子油(用于人体彩绘)和玉米汤、大蕉等街头小吃的香味。
描述特立尼达的狂欢节,怎能不感受到原始的热情与奔放。加勒比海的酷热袭来,汗水与闪闪发光的颜料交织在肌肤上,然而,人们依然舞动不停。鼓声和号角声令人心跳加速:就连人行道上的行人也即兴地跳起康佳鼓。陌生人手拉手,旋转跳跃;一位踩着高跷的男子高高耸立,手持砍刀,在人群中穿梭。社会隔阂暂时消解:这座城市的非洲、印度和欧洲文化传统自由交融。这里的狂欢节是一场身份的回归——每一声鼓声都象征着解放的心跳。当庆祝活动结束,圣灰星期三破晓时分,成千上万的人疲惫而兴奋地踉踉跄跄地回家,怀念着那个将斗争转化为辉煌的民族。
里约热内卢狂欢节是巴西最盛大的节日,是一场融合了葡萄牙、非洲和本土元素的盛大庆典。其最早的起源是“恩特鲁多”(Entrudo),一个由葡萄牙殖民者带来的喧闹的中世纪泼水节。到了20世纪,随着桑巴舞学校的兴起,里约狂欢节的真正灵魂已经成型。1928年,第一所桑巴舞学校——曼格拉(Mangueira)——在街头翩翩起舞,很快,数十所其他学校相继出现,每所学校都代表着一个社区。桑巴舞,源于非洲-巴西节奏,成为了狂欢节的灵魂,各社区也开始了全年的筹备工作。
每年二三月,里约热内卢标志性的桑巴大道——一座专门建造的游行体育场——都会成为狂欢节的举办地。每个桑巴舞学校轮流游行,在评委面前表演约一小时。入场仪式化:一支小型的“前排”舞团(comissão de frente)以戏剧化的舞蹈引入主题,随后是气势恢宏的“开场彩车”(abre-alas)。接下来是“司仪兼旗手”(Mestre-Sala)和“门旗手”(Porta-Bandeira),他们优雅和谐地挥舞着学校的旗帜。在他们身后,数百名身着精美服饰的舞者列队行进,鼓乐队(bateria)以雷鸣般的挥手声结束这一部分。挤满混凝土看台的观众随着每一个新的队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城市的阳台上也洋溢着欢呼声。
体育场外,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狂欢的氛围中。在拉帕区和数十个街区,狂欢派对日夜不断。几乎每个角落,移动音响系统都能传出苏尔多鼓和库伊卡尖叫声。头戴精致头饰的狂欢者在汽车和屋顶上翩翩起舞,点燃即兴游行的热情。商贩们兜售着巴西莓、奶酪面包和冰镇啤酒,为狂欢增添活力。里约的狂欢节是一场民主化的盛宴:银行家们与贫民窟的孩子们一起翩翩起舞;游客们沉浸在音乐之中。然而,每场表演都意义非凡。桑巴舞学校的主题曲(enredos)通常致敬非裔巴西英雄或当地民间传说,而舞蹈编排则可能讽刺政客或颂扬历史。如此一来,狂欢节既是一场盛宴,也是一场社会评论。黎明破晓时分,疲惫的里约人踏上归途,桑巴舞依然流淌在他们的血管中,他们已经将一切赋予了这座城市的精神。
新奥尔良的狂欢节冠以法语名称,却蕴含着鲜明的克里奥尔灵魂。18世纪初,法国人在此庆祝狂欢节;到了19世纪30年代,游行和化装舞会成为当地备受喜爱的传统。当狂欢变得难以控制时,城市精英于1857年成立了“科默斯的神秘棍子”(Mystick Krewe of Comus)以维持秩序。这种模式催生了数十个私人的“神秘棍子”——每个秘密社团都会举办奢华的游行和仅限受邀者参加的舞会。“雷克斯的神秘棍子”成立于1872年,每年都会为狂欢节之王加冕,并象征性地将这座城市的钥匙交给他。
狂欢节到来之际,城市街道五彩缤纷。夜间彩车隆隆驶过,每个彩车内部都闪耀着主题仙境的光芒,车上的人向人群抛掷珠子、金币和各种小饰品。空中回荡着“先生,扔我点什么吧!”的喊叫声,人们纷纷伸出双手,争抢着紫色、绿色和金色的彩带。游行乐队和铜管乐团紧随每个彩车之后,演奏着爵士乐和放克音乐。在空地上,街头音乐家们即兴地组织起第二排游行:狂欢者手持手帕和雨伞,在彩车后面跳舞鼓掌。对许多人来说,接住抛出的鸢尾花杯或一把珠子,都成了狂欢节传说中珍贵的战利品。
美食和仪式为庆典增添了盛况。从主显节(1月6日)开始,家家户户都会烤制国王蛋糕——一种裹着狂欢节色彩糖霜的肉桂辫子面包,里面藏着一个小塑料婴儿。谁能在自己的蛋糕里找到婴儿,谁就被加冕为国王或王后,并必须主办下一届蛋糕派对。与此同时,全黑的祖鲁部落(Krewe of Zulu)也展现了他们独特的传统。祖鲁印第安人穿着草裙和串珠服(这在1910年是一种激进的举动)游行,并以向人群抛掷装饰椰子而闻名。这些沉甸甸的彩绘奖品——通常是镀金或色彩鲜艳的——一旦被接住,就会成为狂欢节好运的象征。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狂欢节印第安人,这是根深蒂固的非裔美国人传统。戴着面具的“印第安人”部落耗时数月,手工制作精美的羽毛服饰,其灵感源自美洲原住民的服饰。狂欢节之夜,他们会在法国区默默游行,敲鼓吟唱,向祖先致敬,缅怀抗争的英雄们。他们常常出其不意地出现,提醒着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底蕴。黎明时分,波旁街恢复平静,复兴游行队伍穿梭于宁静的街道之间。当地人认为,狂欢节揭示了新奥尔良的灵魂:即使在最动荡的时期,音乐和美食也能将不同种族的人们团结在一起。
伦敦诺丁山狂欢节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庆祝加勒比文化的街头节日,但它最初只是为了抗议。20 世纪 50 年代末,种族紧张局势爆发,引发了诺丁山种族骚乱。作为回应,活动家克劳迪娅·琼斯于 1959 年组织了第一届室内“加勒比狂欢节”,以钢鼓乐队和卡里普索音乐来鼓舞西印度群岛社区。七年后,罗恩·拉斯莱特和其他人在八月银行假日期间在诺丁山街头举办了第一次户外狂欢节游行。这是一场免费的、多元文化的街头派对,旨在促进团结。到了 20 世纪 60 年代末,社区游行已成为一年一度的盛事,此后,庆祝活动逐年发展成为伦敦标志性的夏季盛会。
现代狂欢节持续三天。周六通常会在圣彼得广场举办“全景”(Panorama)钢鼓乐队比赛。周日是家庭日,孩子们身着创意服装,在夏日的星空下,随着卡利普索和索卡音乐游行。但周一才是真正的“马拉松”:在近24小时内,数十支狂欢乐队蜿蜒沿着西伯恩公园路(Westbourne Park Road)表演。每支乐队都如同一场流动的盛会,主题服装从丛林战士到神话女王,应有尽有。音响设备循环播放着重低音雷鬼和索卡金曲,鼓励大家一起载歌载舞。
诺丁山的氛围宛如盛大的夏日街区派对。钢鼓在强劲的扬声器旁碰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吉百利香烟和咖喱香味。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狂欢者挤满了街道:头戴羽毛的女王、身着非洲印花的老奶奶、梳着脏辫的青少年,以及身着鲜艳印花的游客。人们攀爬路灯,孩子们追逐五彩纸屑,每个人都随着集体的节奏舞动。警察依然可见,但通常并不引人注目——这提醒着人们狂欢节曾经面临过阻力。在一个周末,伦敦的这个街区就融入了狂欢节的氛围:特立尼达、牙买加以及其他国家的国旗在英国国旗旁飘扬。诺丁山狂欢节宣扬着音乐和身份认同无国界。
位于加那利群岛中心地带的圣克鲁斯-德特内里费岛,每年冬季都会爆发出色彩与音乐的盛宴。这座城市的四旬斋前狂欢节是一场盛大的民间盛会,街道化身舞台,在亚热带的夜空下,西班牙和拉丁美洲的韵律交融交织。狂欢节起源于17世纪一个以面具和欢乐为特色的朴素节日,如今已发展成为一个为期两周的盛会,以盛大的游行和精心设计的服装为标志。成千上万的参与者沿着阿纳加大道(Avenida Anaga)游行,从成群的舞者和康帕萨舞者,到演奏萨尔萨舞和加勒比音乐的音乐家。
庆祝活动的高潮是著名的狂欢节女王盛典,众多参赛选手将展示耗时数月打造的惊艳礼服。这些服装通常由羽毛、亮片和钢架制成,价值数万欧元,重量与一个小孩相当。在仪式性的冠冕仪式上,获胜者将化身狂欢节的精神,像一颗活生生的宝石,矗立在花车上。在其他地方,社区派对蔓延到午夜的街道,当地人身着盛装,分发糖果和葡萄酒。
圣克鲁斯的狂欢节场面既充满节日气氛,又自由奔放。白天,孩子们和家人在大西洋的阳光下,参加脸上涂满彩绘的游行队伍;夜晚,大人们则跟随节奏动感的穆尔加舞和桑巴乐队穿过狭窄的小巷。街道上回荡着铃鼓和电子喇叭的旋律,狂欢者们肩并肩地跳着舞,仿佛在集体超越日常生活。这种充满活力的氛围中还夹杂着一丝奇思妙想和讽刺:在一些表演中,男人们会穿上夸张的异装,而卡贝祖多(Cabezudos,巨人头像)则会对当地政治进行嘲讽。
特内里费岛的狂欢节有着深厚的文化根基。历史上,它是大斋期前人们摆脱社会束缚,庆祝岛屿与美洲的联系的节日。几个世纪以来,来自古巴、巴西甚至西非的影响融入了加那利群岛的狂欢,正因如此,对于一座欧洲城市来说,这场庆祝活动才显得出乎意料地具有国际化色彩。节日的最后,传统上会以焚烧纸糊沙丁鱼来结束——象征着告别放纵。圣克鲁斯-德特内里费狂欢节融合了西班牙风情和热带的温暖,至今仍是集体创造力的体现,也是在严肃的大斋期前迎接放纵的持久传统的见证。
在安第斯高原的高地,奥鲁罗市举办着一场独一无二的狂欢节。这个玻利维亚节日是前哥伦布时期信仰的鲜活遗迹,与西班牙殖民时期的盛典交织在一起。在为期六天的时间里,奥鲁罗的街道变成了对矿井圣母(Virgen del Socavón)的朝圣之旅,这位守护神圣源于土著对帕查玛玛(Pachamama)的崇拜。在这样的背景下,狂欢节既神圣又令人欣喜。安第斯鼓乐和笛声交织,成千上万身着刺绣服饰的舞者在城市中行进,进行着一场宗教游行。
奥鲁罗狂欢节的核心是“魔鬼之舞”(Diablada),即戏剧性的“魔鬼之舞”。戴着镀金犄角的恶魔面具扭动腾跃,重现着大天使战胜路西法的场景。魔鬼们的服装精美绝伦:玻璃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五彩缤纷的织物旋转飞舞,每个头饰都像是一个由金属制品和羽毛组成的迷你工坊。与他们并肩而立的还有卡波拉莱(Caporales),他们的皮甲上挂着铃铛,叮当作响;还有庄严的莫雷纳达(Morenada),舞者戴着华丽的非洲风格面具,手持鞭子,随着沉重的节奏翩翩起舞。超过四十个舞蹈团,分别代表不同的省份或社区,表演着类似的舞蹈。小号、钹和令人难忘的排箫(zampoñas)等音乐家,让游行队伍从黎明到黄昏持续不断。
这个节日表面上欢欣鼓舞,却蕴含着深刻的象征意义。从历史上看,这一庆典源于古老的采矿仪式:殖民时代的矿工们将他们对地神的崇拜融入天主教对圣母玛利亚的敬仰之中。奥鲁罗狂欢节的每一件服饰、每一个舞步,都可以解读为这种融合叙事的片段——一种对身份认同和信仰的共同表达。来自玻利维亚各地的观众纷至沓来,只为见证这一盛事;事实上,200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奥鲁罗狂欢节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即使在寒冷的高地,人群依然挤在一起,被催眠般的音乐所陶醉。午夜降临,火炬的火焰在蒙面舞者的脸上闪烁,露出他们闪耀着骄傲之光的眼睛。对于玻利维亚众多原住民而言,奥鲁罗狂欢节不仅仅是一场派对:它是一场祖先记忆的游行,是一场盛大的宣言,宣告着在安第斯山脉的天空下,生命与精神的不可分割性。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科隆的狂欢节则以哥特式大教堂和二月寒冷的天空为背景展开。在这里,狂欢节被称为“Fastelovend”(法语:狂欢节),它根植于欧洲最古老的行会和教会传统。狂欢节于11月11日上午11:11正式拉开帷幕,但真正的狂欢发生在“肥胖星期四”(Weiberfastnacht)和“圣灰星期三”(Ash Wednesday)之间。在“肥胖星期四”(Weiberfastnacht)这天,女人们手持剪刀在街上跳跃,象征性地剪断男人的领带,以此来推翻父权制。狂欢节的高潮是“玫瑰星期一”(Rosenmontag),届时将举行欧洲规模最大的游行之一。
狂欢节前几周,这座城市的秘密狂欢节委员会成员们身着丝绸长裤,头戴三角帽,齐聚一堂,筹划庆祝活动。游行当天,著名的“王子马车”(Prinzenwagen)彩车——通常是城市地标的讽刺复制品——在长达两公里的队伍中缓缓驶过。每辆彩车都像是一个流动的笑话或评论:一排排露齿笑脸的小丑嘲讽着政客、银行家,甚至那些戴着滑稽纸糊头像的名人。狂欢者们身着色彩鲜艳的服装——扮成小丑、魔鬼或民间传说人物——在街道两旁排队,接住狂欢节王子们撒向人群的糖果(Kamelle)。铜管乐队高声演奏着耳熟能详的Küln歌曲,在每个公共酒吧和啤酒帐篷里,当地人都会跟着一起唱歌,或者举起阿尔特啤酒(Altbier)。
科隆狂欢节尽管派对氛围浓厚,却也保留着旧世界的庄严。每年,被称为“三重奏”(王子、农夫和少女)的三人组都会引领庆祝活动,令人回想起中世纪的纹章。少女传统上由一位身着男装的魁梧男子扮演——这正是狂欢节乐于颠覆常规的体现。当圣灰星期三的午夜钟声敲响时,泡沫漂浮物和羽毛服饰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只有焚烧“纳贝尔”(Nubbel)——一个被归咎于所有罪恶的稻草人像——标志着这场狂欢苦乐参半的结束。
这里的狂欢节洋溢着地域自豪感:“Kü00f6lle Alaaf!”呼应着这座城市的战斗口号,大致意思是“科隆高于一切”。在莱茵兰地区这些活力四射的街道上,普通人找到了一种难得的自由,可以嘲笑权威,也可以自嘲。科隆的狂欢节精神既关乎社群,也关乎喜剧——每年,这座城市都会暂时将严肃的面孔换成狂欢节面具,因为这种转变如同季节更替一样古老而必然。
每年二月,在法国里维埃拉的尼斯,在别具一格的狂欢节天空下,鲜花盛开。在这个地中海式的狂欢节上,空气中弥漫的不是热带鼓乐,而是奇异的花车和鲜花的阵雨。尼斯狂欢节起源于1294年,但在19世纪末形成了现代形式。在为期两周的时间里,尼斯的繁华大道上每晚都会举办精美的花车游行,白天则会举办盛大的花卉游行。每年的游行都会选择一个主题,并由当地名人或演员担任女王——一位——带领,女王乘坐一辆装饰着鲜花的花车,沿着英国人漫步大道。
白天的亮点包括传说中的“鲜花大战”。完全由玫瑰、剑兰和菊花组成的花车在人群面前驶过,车顶上穿着盛装的模特将鲜花抛向人群。孩子们和情侣们在飞舞的花瓣中翩翩起舞;就连街上的陌生人也携手接住这场彩虹雨。夜幕降临,狂欢节游行照亮了整座城市:高耸的机械雕塑闪耀着光芒,每个动画花车都演绎着一个故事或一个场景。铜管乐队可能会突然爆发出狂欢节的旋律,身着精致服装、戴着面具的舞者在聚光灯下旋转,将尼斯棕榈树成荫的海滨大道瞬间变成一个变幻莫测的梦境。
尼斯的狂欢节风格优雅而富有戏剧性。服饰常常让人联想起意大利即兴喜剧或历史上的贵族,但偶尔也会在花车上出现现代人物的漫画。这里的幽默感很温和;其精神与其说是喧闹,不如说是诗意。即使在夜幕降临,庆祝活动也会以一项独特的传统落下帷幕:勇敢的狂欢者们会跳入冰冷的地中海,进行“狂欢浴”,象征性地洗去昔日的狂欢。
自始至终,这座城市精致的狂欢节都彰显着其文化传承——即使在最寒冷的冬日,也少不了艺术、美和一丝讽刺。尼斯狂欢节或许看起来像是海边一场流动的艺术展,但它却根植于世界各地狂欢节共同的复兴模式。在鲜花盛开的彩车和被焚烧的世界领导人肖像木偶背后,人们听到了这座城市的欢笑,这座城市在片刻间选择了庆祝而非例行公事。
在蒙得维的亚,狂欢节在夏日的天空下拉开帷幕,其持续时间比地球上任何其他地方都要长。从一月中旬到二月(通常持续近40天),乌拉圭首都的街头充满了节奏和讽刺。狂欢节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殖民时期的非洲奴隶,他们在狂欢节期间围绕城墙庆祝,保留了他们的击鼓传统。解放后,这些传统发展成为“坎东贝”(candombe)——鼓乐与舞者的街头游行,至今仍是乌拉圭狂欢节的核心。
在游行的黄昏时分,长长的鼓队(称为“cuerdas de tambores”)会穿过巴里奥苏尔(Barrio Sur)和巴勒莫(Palermo)。每个“cuerda”都有数十名鼓手,鼓手的鼓皮大小各有不同,敲击出对位鼓点,震颤着空气。鼓声前是盛装打扮的人物:滑稽的老妇人和老头,顽皮的扫烟囱人,他们都迈着急促而戏剧化的步伐。附近的鼓队(comparsas)脸上涂满颜料,系上色彩鲜艳的腰带,前往著名的“Desfile de las Llamadas”(拉玛达斯节)。在那里,无数的坎东贝(candombe)团体齐聚一堂,欢呼雀跃,比拼风格和节奏。观众在老城区的街道和阳台两旁排成一排,随着鼓声鼓点和吟唱声,夜复一夜,击鼓游行的气氛令人难以入眠。
白天,其他元素也开始发挥作用。在露天的临时剧场(tablados),穆尔加(Murga)剧团表演诙谐幽默的音乐剧。在城市广场和公园里,一群群戴着面具的表演者——滑稽剧团(comparsas humoristas)、滑稽剧团(parodistas)和狂欢节儿童——唱着讽刺当年政治、爱情故事和世俗丑闻的歌曲。穆尔加身着补丁外套,头戴高礼帽;合唱团唱着穿插着一呼一应的副歌的合唱诗句,演员们则用哑剧表演闹剧场景。这些表演充满了地方特色和辛辣的幽默;在政治困境时期,这类表演甚至成为社会批判的载体。在尘土飞扬的夏日酷暑中,鼓掌的观众挤满了这些街头舞台,为坦率地讲述集体不满和希望的合唱团欢呼。
蒙得维的亚的狂欢节不仅关乎传统,也关乎精神的复兴。狂欢节的延长意味着它并非取代日常生活,而是融入其中。学校放假,家人聚在一起,在鼓声中享用野餐,甚至总统府也暂停活动。当最后的鼓乐声渐渐远去,乌拉圭人因曾一起欢歌共舞而感到更加团结。在这个以多元文化血统为荣的社会,狂欢节根植于非洲和欧洲的传统,使其成为一年一度的身份认同。蒙得维的亚狂欢节以敲击鼓面的汗水和人民巧妙的吟唱为生;它颂扬着先辈们赢得的自由和创造力。随着鼓声回荡在夜色中,这显然不仅仅是一场持续时间最长的派对——它是一种文化脉搏,让这座城市以自豪和坚韧不拔的精神保持清醒。